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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只有内心孤独到极致的人,才能真正读懂这本豆瓣九分的神作。他就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赫尔曼黑塞的《荒原狼》。这本书把精神内耗、社交恐惧、人格分裂刻画的深入骨髓。更重要的是,它并非只是某个人的怪癖,而是时代本身的顽疾,是作者那一代人,甚至每一代人共有的精神危机。
先来看一下这本书的时代背景。
荒原狼创作于1927年,刚好处于一战后、二战前的这段时期。时代的巨变,本身就对这个德国中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,而且他发现战争带来的惨痛代价并没有让这个国家汲取教训。相反,内战爆发导致社会动荡,民不聊生,报纸却还在煽动复仇情绪,这对人道主义的黑塞来说是极为残暴和黑暗的。他挺身而出,毅然表明自己的反战立场。结果也毫无意外,他遭到了媒体的猛烈攻击,一时间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叛国贼。再加上父亲离世,婚姻破裂,朋友反目,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,甚至多次企图通过自杀来结束这一切。
在生活和精神的至爱时刻,黑塞并没有因此毁灭,而是通过自己的巅峰之作《荒原狼》完成了自我救赎。正如他说的,荒原狼的故事虽然是疾病和危机,但他描写的并不是毁灭,不是通向死亡的危机,恰恰相反,他描写的是疗愈。
小说内容很简单,主人公哈里哈勒其实就是作者本人。我们可以理解成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人,在一段颇具奇幻色彩的经历后成功自我救赎的故事。
哈利是一位患有痛风的中年作家,在旁观者看来,他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,是个时而温暖时而冷漠的怪人。他自己也确实讨厌世俗生活,经常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,很少与人沟通,独自承受着不被世人理解的精神痛苦。这一天,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名为《荒原狼研究》的小册子,顿觉大梦初醒,他发现自己就像小册子所说的那样,是一头人性与狼性并存的荒原狼。正是因为哈里身上藏着相互对立、彼此纠缠的两种灵魂,才造成了这个中年男人的精神危机。
随后,他参加了一场聚会,但他发现与会者都有狭隘的民族主义观点,自己的反战言论遭到了所有人的斥责。这也让他感到更加孤独,甚至想要通过自杀来结束这一切。
回家路上偶然遇到了酒吧女郎赫尔米娜,一番交谈之后,他仿佛找到了知己,情到深处,二人还来了一场鱼水之欢,他也找到了用音乐平衡人性和狼性的方法。随后,赫尔米娜又介绍音乐人帕波罗给他认识,这个帕波罗也成为哈里重要的精神导师。
帕波罗把哈里带到了魔剧院,魔剧院的情节堪称本书的封神之处,很多读者认为这一段是黑塞磕了药之后写出来的。在这个只为狂人而设的魔剧院里,他见到了无数个哈里,这一点后面再详细展开说。
最后,当哈里撞见赫尔米娜与帕波罗亲近的时候,便狼性大发,杀死了赫尔米娜,而自己也得到了永生不死的惩罚。
故事就是这样,简简单单的几百字就足以能够表达清楚这篇小说,怎么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呢?怎么能成为20世纪60年代欧美青年的必读之书呢?又怎么能被誉为现代人内耗的精神良药呢?
事情当然不止这么看到的这么简单,正如书中的一句话所说:如果我在其中读到的仅仅是一个单独的人类个体滋生的病态幻想,其作者只是个可怜的精神病人,那么我会对与他人分享这些内容,感到犹豫不决。
为了更好的理解尔曼黑塞表达的思想,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的四种原型。其实黑塞的很多作品都是在荣格心理学说的影响下创作出来的,黑塞甚至曾在一封信里面写过,告诉荣格,《荒原狼》向他问好。
这四种原型可以简单理解为每个人的原始人格,包括人格面具,阴影,阿玛尼和阿尼姆斯,自性。人格面具就是我们对外界表现出来的样子。哈里温和的一面就是人格面具的作用,它可以降低社会学焦虑。阴影大家也可以看得出来,就是隐藏在人格面具下原始的动物性的一面,也就是荒原狼。阿玛尼是男性心灵里的女性成分,反过来,阿尼姆斯是女性心灵里的男性成分。前面我们提到的赫尔米娜,这个名字和作者的名字很像,显然这个知己就是哈里的阿玛尼。最后自性是协调其他人格的原型,让人们达到自我实现的统一整体。哈里崇拜的歌德、莫扎特,以及精神导师帕波罗都是哈里的自性。
这样一来,我们就好理解整个故事了,也能读懂哈里是如何一步一步的自我救赎的。
第一阶段:不可协调的二元性矛盾
一方面哈里渴望城市的生活,又不愿与世俗环境同流合污。他主动选择在街角小巷的阁楼里租住下来,却讨厌一味追求享乐的浅薄生活。他尽力把狼性隐藏在内心的阴影处,但他的古怪生活方式,处处透出狼性的影子,不仅如此,书中很多地方也多次体现出二元性矛盾。比如,虽然把赫尔米娜视为知己,最后却杀了她。虽然把歌德当做偶像,却在梦里和他吵了一架。现在咱们知道赫尔米娜,歌德都是哈里原型的一种,也就是说本质上还是哈里知己的矛盾,这也直接导致了他的精神分裂。
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二元性,比如很多人都曾经有过这种想法。没有人理解我,我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,虽然某些时候确实需要找别人倾诉,不过最终还是选择自我消化。所以大部分的人都能在哈里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。而且二元性的矛盾越深,也越能对本书产生共鸣。
第二阶段:跳出非黑即白的二元思维
人性和狼性只有对立吗?在哈里无法自我和解的时候,他遇到了赫尔米娜,也就是自己原型中的阿玛尼,二人的交谈也解开了哈里的心结,哈里说自己向往高尚的精神生活,对粗俗的现实生活感到不满,他哀叹自己已经努力生活了,却还是这么痛苦。但赫尔米娜建议哈里学习跳舞,并用一句话点醒了他:你练跳舞都不想跳了,怎么能说已经作出极大努力去生活了呢。
之前在平衡人性和狼性的时候,哈里选择的是把自己封闭起来,抽烟喝酒甚至是自杀,说到底不是在平衡,而是在逃避,因为他一直在人性和狼性之间拉扯,掉入了非黑即白的二元思维陷阱之中。
选择做人,就要跟世俗同流合污,跟高尚的精神追求告别,选择做狼,就要脱离人类社会,在阴暗深处孤独至死。这种选择显然过于简单了,哈里知己定义了黑白对错,这种二元性矛盾,然后有下意识的把自己囚禁其中。
《道德经》中有一段话: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,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就是说假如所有人都有美的标准,丑就会现行,所有人都有善的标准,恶也就出现了。所以种植泾渭分明的状态,其实是远离道德是无法调和的。
说到这么,你可能会觉得奇怪,道家思想怎么跟德国文学联系上了。其实1870年《道德经》就传入了德国,而且对德国文学家的影响很大,黑塞在《在轮下》《悉达多》以及这本《荒原狼》都有受到老子的影响。
豆瓣9分神作,解读诺贝尔文学奖赫尔曼·黑塞的《荒原狼》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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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阶段:不止二元的多重自我
跳出二元思维的陷阱后,哈里被帕波罗,也就是他人性中的自性带到了魔剧院,之所以这一段可以封神,正是因为突破了二元性,意识到人格不是只有人性和狼性。帕波罗让哈里脱下了人格面具,也就意味这哈里摆脱了被世俗定义的,用来掩饰自我的表面假象,开始接受真实的自己,接受每一种人格。在魔剧院的镜子里,他看到了第二个哈里从他身上分裂出来,接着第三个,第四个,甚至更多,老的少的, 活泼的严肃的,认真的滑稽的,衣着光鲜的以及衣衫褴褛的,无数个哈里在魔剧院里,上演了关系复杂的人生喜剧。
而这个过程或许也是,无数个自我彼此和解的过程。哈里的二元性在这里被推翻被重建,他体验了用枪设计车辆的游戏,而且竟然感受到了设计的快感。要知道,哈里是反战人士。
接着,进入人格重建之门,学会了如何把多重人格像旗子一样排列组合,形成不同的人生场景。最后还观看了驯服荒原狼的表演,又似乎懂得了如何让每一种人格对自己言听计从。
第四阶段:用幽默接受每一种人格
在杀死赫尔米娜之后,帕波罗以永生不死的惩罚来惩罚哈里,这个决定对应了前面哈里多次想要通过自杀摆脱一切的想法,也让他意识到,自杀不过是荒诞的懦夫行为。
那如何平衡多重自我解决精神危机呢,这就要提到哈里的自性了。也就是歌德、莫扎特和帕波罗。歌德、莫扎特在哈利看来是不朽者,代表着德国文化精神领域不可替代的高峰,但随着剧情的推进,我们不难发现,哈里对不朽者的认知存在着严重的偏差,他多次与歌德、莫扎特接触,但每次发送的事情都不严肃,甚至可以用啼笑皆非来形容,这种强烈的反差,正式黑塞想要表达的深层含义。
不朽者是生动的,会哭会笑,会疼痛会幽默,而不是哈里想象中的,高高在上,脱离世俗,假如哈里只想成为自己想象中的不朽者,那他的人性是不能与狼性达成和解的。
魔剧院,哈里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的心里投射,真正走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,在这里,他可以成为任何他想成为的人,杀人狂、暴力者、懵懂的少年、善良的人,这都取决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。
就想本书结尾时所说的那样:我终究会将这旗子游戏玩的更好,我终究也将学会笑,帕波罗在等我,莫扎特也在等我。
《荒原狼》之所以能引起一代又一代人的共鸣,就是因为书中的哈里不仅是作者黑塞的影子,每个孤独的人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。生活中有一些人,也包括我们自己,都会陷入荒原狼式的矛盾之中,不愿被社会定义和塑造,也觉得没有人理解我们,内外的不平衡就会产生社恐、孤独、内耗的痛苦。
不过《荒原狼》也告诉我们绝佳的和解方案:幽默。愿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直面并接纳最真实的自己,也能以局外人的角度发现和解决精神上的痛苦。就像黑塞说的,世界上任何书籍都不能给你带来好远。但他们会让你成为你自己!